余秋雨散文(实用3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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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雨散文1
阳关雪
中国古代,一为文人,便无足观。
文官之显赫,在官场而不在文,他们作为文人的一面,在官场也是无足观的。
但是事情又很怪异,当峨冠博带早已零落成泥之后,一杆竹管笔偶尔涂划的诗文,竟能镌刻山河,雕镂人心,永不漫游。
我曾有缘,在黄昏的江船上仰望过白帝城,顶着浓冽的秋霜登临过黄鹤楼,还在一个冬夜摸到了寒山寺。
我的周围,人头济济,差不多绝大多数人的心头,都回荡着那几首不必引述的诗。
人们来寻景,更来寻诗。
这些诗,他们在孩提时代就能背诵。
孩子们的想象,诚恳而逼真。
因此,这些城,这些楼,这些寺,早在心头自行搭建。
待到年长,当他们刚刚意识到有足够脚力的时候,也就给自己负上了一笔沉重的宿债,焦渴地企盼着对诗境实地的踏访。
为童年,为历史,为许多无法言传的原因。
有时候,这种焦渴,简直就像对失落的故乡的寻找,对离散的亲人的查访。
文人的魔力,竟能把偌大一个世界的生僻角落,变成人人心中的故乡。
他们褪色的青衫里,究竟藏着什么法术呢?
今天,我冲着王维的那首《渭城曲》,去寻阳关了。
出发前曾在下榻的县城向老者打听,回答是:“路又远,也没什么好看的,倒是有一些文人辛辛苦苦找去。
老者抬头看天,又说:“这雪一时下不停,别去受这个苦了。
我向他鞠了一躬,转身钻进雪里。
一走出小小的县城,便是沙漠。
除了茫茫一片雪白,什么也没有,连一个皱折也找不到。
在别地赶路,总要每一段为自己找一个目标,盯着一棵树,赶过去,然后再盯着一块石头,赶过去。
在这里,睁疼了眼也看不见一个目标,哪怕是一片枯叶,一个黑点。
于是,只好抬起头来看天。
从未见过这样完整的天,一点儿也没有被吞食,边沿全是挺展展的,紧扎扎地把大地罩了个严实。
有这样的地,天才叫天。
有这样的天,地才叫地。
在这样的天地中独个儿行走,侏儒也变成了巨人。
在这样的天地中独个儿行走,巨人也变成了侏儒。
天竟晴了,风也停了,阳光很好。
没想到沙漠中的雪化得这样快,才片刻,地上已见斑斑沙底,却不见湿痕。
天边渐渐飘出几缕烟迹,并不动,却在加深,疑惑半晌,才发现,那是刚刚化雪的山脊。
地上的凹凸已成了一种令人惊骇的铺陈,只可能有一种理解:那全是远年的坟堆。
这里离县城已经很远,不大会成为城里人的丧葬之地。
这些坟堆被风雪所蚀,因年岁而坍,枯瘦萧条,显然从未有人祭扫。
它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排列得又是那么密呢?只可能有一种理解:这里是古战场。
我在望不到边际的坟堆中茫然前行,心中浮现出艾略特的《荒原》。
这里正是中华历史的荒原: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
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
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圆睁的怒目,猎猎于朔风中的军旗。
随着一阵烟尘,又一阵烟尘,都飘散远去。
我相信,死者临亡时都是面向朔北敌阵的;我相信,他们又很想在最后一刻回过头来,给熟悉的土地投注一个目光。
于是,他们扭曲地倒下了,化作沙堆一座。
这繁 星般的沙堆,不知有没有换来史官们的半行墨迹?史官们把卷帙一片片翻过,于是,这块土地也有了一层层的沉埋。
堆积如山的二十五史,写在这个荒原上的篇页还算是比较光彩的,因为这儿毕竟是历代王国的边远地带,长久担负着保卫华夏疆域的使命。
所以,这些沙堆还站立得较为自在,这些篇页也还能哗哗作响。
就像于寒单调的。土地一样,出现在西北边陲的历史命题也比较单纯。
在中原内地就不同了,山重水复、花草掩荫,岁月的迷宫会让最清醒的头脑胀得发昏,晨钟暮鼓的音响总是那样的诡秘和乖戾。
那儿,没有这么大大咧咧铺张开的沙堆,一切都在重重美景中发闷,无数不知为何而死的怨魂,只能悲愤懊丧地深潜地底。
不像这儿,能够袒露出一帙风干的青史,让我用20世纪的脚步去匆匆抚摩。
远处已有树影。
急步赶去,树下有水流,沙地也有了高低坡斜。
登上一个坡,猛一抬头,看见不远的山峰上有荒落的土墩一座,我凭直觉确信,这便是阳关了。
树愈来意多,开始有房舍出现。
这是对的,重要关隘所在,屯扎兵马之地,不能没有这一些。
转几个弯,再直上一道沙坡,爬到土墩底下,四处寻找,近旁正有一碑,上刻“阳关古址”四字。
这是一个俯瞰四野的制高点。
西北风浩荡万里,直扑面来,踉跄几步,方才站住。
脚是站住了,却分明听到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鼻子一定是立即冻红了的。
呵一口热气到手掌,捂住双耳用力蹦跳几下,才定下心来睁眼。
这儿的雪没有化,当然不会化。
所谓古址,已经没有什么故迹,只有近处的烽火台还在,这就是刚才在下面看到的土墩。
土墩已坍了大半,可以看见一层层泥沙,一层层苇草,苇草飘扬出来,在千年之后的寒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上面的3篇余秋雨散文是由山草香精心整理的余秋雨散文范文范本,感谢您的阅读与参考。
余秋雨散文2
生命的理由
雷克雅未克是冰岛的首都,我想它大概是世界上最谦虚的首都。
西方有人说它是最寒酸的首都,甚至说它是最丑陋的首都,我都不同意。
简朴不等于寒酸,至于丑陋,则一定出于某种人为的强加,它没有。
街道不多,房舍不高,绕几圈就熟了。
全城任何地方都可以看到一座教堂塔楼,说是纪念十七世纪一位宗教诗人的,建得冷峭而又单纯,很难纳入欧洲大陆的设计系列,分明有一种自行其是的自由和傲然。
一处街道拐角上有一幢灰白色的二层小楼,没有围墙和警卫,只见一个工人在门口扫地,这便是总理府。
走不远一幢不大的街面房子是国家监狱,踮脚往窗里一看,有几个警察在办公。
街边一位老妇看到我们这些外国人在监狱窗外踮脚,感慨一声:“以前我们几乎没有罪犯。
总统住得比较远,也比较宽敞,但除了一位老保姆,也没有其他人跟随和卫护。
总统毕业于英国名校,他说:“我们冰岛虽然地处世界边缘,但每一个国民都可以自由地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生活。
作为总统,我需要考虑的是创造出什么力量,能使远行的国民思念这小小的故土。
那位老保姆对我们一行提着摄像机在总统家的每个房间晃来晃去有点不悦,而我们则忘了询问,总统家门口怎么有两个坟墓那是谁的天寒人稀,连坟墓在这里也显得珍罕。
根据总统的介绍,冰岛值得参观的地方都要离城远行。
既然城市不大,离开非常容易,我们很快就置身在雪野之中了。
于是也就明白,总统、总理为何表现得那样低调。
这里连人的踪迹都很难寻找,统治的排场闹得越大越没有对象。
历来统治者的装模作样都是为了吸引他们心中千万双仰望的眼睛,但千古冰原全然不在乎人类的高低尊卑、升沉荣辱,更不会化作春水来环绕欢唱。
翘首回望,已看不到雷克雅未克的任何印痕。
车是从机场租来的,在雪地里越开越艰难。
满目银白先是让人爽然一喜,时间一长就发觉那里埋藏着一种危险的视觉欺骗,即使最有经验的司机也会低估了山坡的起伏,忽略了轮下的坎坷。
于是,我们的`车子也理所当然地一次次陷于穷途,一会儿撞上高凸,一会儿跌入低坑。
开始大家觉得快乐,车子开不动了就下车推拉,只叫嚷在斯德哥尔摩购买的御寒衣物还太单薄,但次数一多就快乐不起来了,笑声和表情在风雪中渐渐冰冻。
终于,这一次再也推不出来了,掀开车子后箱拿出一把铲子奋力去铲轮前的雪,一下手就知道无济于事,铁铲很快就碰到铿锵之物,知道是火山熔岩。
火山熔岩凝结成的山谷我见过,例如前几个月攀登的维苏威火山就是一个。
那里褐石如流,奇形怪状,让人顿感一种脱离地球般的陌生;而在这里,一切都蒙上了白色,等于在陌生之上又加了一层陌生,使我们觉得浑身不安。
既然连狰狞的熔岩都已被白色吞食,又怎么会让几个软体小点蠕动长久至此才懂得了斯德哥尔摩朋友的那句话:“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哪一个重要人物冬天去冰岛”
早已闹不清哪里有路,也完全不知道如何呼救。
点燃一堆柴火让白烟充当信号吧,但是谁能看见白雪中的白烟看到了,又有谁能解读白烟中的呼喊“雷克雅未克”这个地名的原意就是白烟升起的地方,可见白烟在这里构不成警报。
更何况,哪儿去找点火的材料想来想去,唯一的希望是等待,等待天边出现一个黑点。
黑点是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在绝望的白色中,等的总是黑点。
就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等的总是亮点,不管这亮点是不是盗匪手炬,坟茔磷光。
这种望眼欲穿的企盼是没有方向的,不知哪个黑点会在地平线的哪一个角落出现。
由此我走了神,想到古代那些站在海边或山顶望夫的妇人远比那些在长江边数帆的妻子辛苦,因为江帆有走道,江水有流向,而在海边、山顶却要时刻关顾每一个方向。
但这么一比更慌了,人家不管哪一种等法也是脚踩熟土,无生命之虞,而且被等待的对象知道自己在哪里被等待,而我们则一片虚空,两眼茫茫。
很久很久,当思绪和眼神全然麻木的时候,身边一声惊叫,大家豁然一震,眯眼远望,仿佛真有一个黑点在颠簸。
接着又摇头否定,又奋然肯定,直到终于无法否定,那确实是一辆朝这里开来的吉普。
这时大家才扯着嗓子呼喊起来,怕它从别的方向滑走。
这辆吉普体积很小,轮胎奇宽,又是四轮驱动,显然是为冰岛的雪原特制的,行驶起来像坦克匍匐在战场壕沟间,艰难而又强韧。
司机一看我们的情景,不询问,不商量,立即挥手让我们上车。
我们那辆掩埋在雪中的车,只能让它去了,通知有关公司派特种车辆来拉回去。
余秋雨散文3
白莲洞
写完《柳侯祠》,南去20里,去看白莲洞。
先我30余年,两位古人类学家到这里作野外考察。
他们拿着小耙东掘掘、西挖挖。
突然,他们的手停住了,在长时间的静默中,3万年光阴悄悄回归,人们终于知道,这个普通的溶洞,曾孕育过远古人类的一个重要系脉。
今天,至少亚洲的许多人类学家都在研究他们的种族与“白莲洞人”的血缘关系。
更浪漫的学者甚至把联系的长线拉上了南美洲的地图。
在我看来,诸般学问中,要数考古学最有诗意。
难怪不少中外大诗人兼通此道。
白莲洞要末不进,进去便是半个诗人。
我走进洞口。
不知是哪一天,哪一个部落,也偶然走进了洞口。
一声长啸,一片欢腾。
他们惊惧地打量过洞内黑森森的深处,野兽的鸣叫隐隐传出。
他们疑虑地仰望过洞顶的钟乳石,不知它们会带来什么灾祸。
但是,不管了,握起尖利的石块朝前走,这里是该我们的家。
洞内的猛兽早已成群结队,与人类争夺这个天地。
一场恶斗,一片死寂。
一个部落被吞没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月,又一个部落发现了这个洞穴,仍然是一场恶斗,一片死寂。
终于,有一次,在血肉堆中第一个晃晃悠悠站起来的,是人而不是兽。
人类,就此完成了一次占有。
我跌跌撞撞往里走。
有声响了。
头顶有“吱吱”的叫声,那是蝙蝠,盘旋在洞顶;脚下有“喇喇”的水声,那是盲鱼,窜游在伏流。
洞里太黑,它们都失去了眼睛,瞎撞了多少万年。
洞边有火坑遗迹,人在这里点燃了火炬,成了唯一光明的动物。
深深的黑洞在火光下映入瞳孔,这一人种也就有了乌黑的眼珠。
想起了1篇作品《野古马》,写成吉思汗留下的一个马群始终活着,奔驰游观,直至如今。
蝙蝠和盲鱼也该是先民留下的伙伴吧?那末,我是在探寻祖宅。
要与蝙蝠和盲鱼对话,实在显得矫情;但是,我直盯盯地看着它们,确也心事沉沉。
论安逸,是它们。
躲在这么个洞子里,连风暴雨雪也没挨到一次,一代又一代,繁衍至今。
人类自从与它们揖别,闯出洞口,真无一日安宁。
凶猛的野兽被一个个征服了,不少伙伴却成了野兽,千万年来征战不息。
在这个洞中已经能够燃起火炬,在洞外却常有人把火炬踩灭,把寥廓的天地变成一个黑洞,长年累月无路可寻。
无数的奇迹被创造出来,机巧的罪恶也骇人听闻。
宏大的世界常常变成一个孤岛,喧腾的人生有时比洞中还要冷清。
洞中有一石幔,上嵌珊瑚、贝壳、海螺化石无数,据测定,几亿年前,这儿曾是海底。
对这堵石幔来说,人类的来到、离去、重返,确实只是一瞬而已。
温软的手指触摸着坚硬的。化石,易逝的生命叩问着无穷的历史。
理所当然,几万年前的祖先也触摸过它,发出过疑问。
我的疑问,与他们相差无几:我们从何处来到这里?又从这里走向何处?
也许是对洞穴的早期占有,使人类与洞穴有了怪异的缘分。
据1987年世界民意测验研究所对800万美国人的调查,许多濒死复生的人追述,临近死亡时,人的朦胧意识也就是进入一个黑洞:
它们觉得自已被一股旋风吸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口,并且在黑魆魆的洞里飞速向前冲去。
而且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牵拉、挤压,洞里不时出现嘈杂的音响。
这时,他们的心情更加平静。
……黑洞尽头隐隐约约闪烁着一束光线,当他们接近这束光线时,觉得它给予自己一种纯洁的爱情。
可见,人类最后还得回到洞穴中的老家。
我们的远祖辛辛苦苦找到了这个家,流血流汗经营了这个家,总得回去,也算叶落归根。
据天文学家说,茫茫宇宙间也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神奇地吸纳着万物,裹卷着万物,吞噬着万物。
地球和人类,难保哪一天不投入它的怀抱。
依我看,神秘的太极图,就像一个涡卷万物的洞口。
一阴一阳呈旋转形,什么都旋得进去。
太极图是无文字的先民的隆重遗留,人类有文字才数千年,而在无文字的天地里却摸索了数十万年。
再笨,再傻,数十万年的捉摸也够凝结成至高的智慧。
不管怎么说,走向文明的人类,深层意识中也会埋藏着一个洞穴的图腾。
“芝麻,开门!”一个巨大的宝库就在洞穴之中。
几乎是各民族的民间传说,都把自己物欲乃至精神的理想,指向一个神秘的洞穴。
无数修道者在洞穴中度过一生,在那里构造着人生与宇宙的平衡。
嫉世愤俗的基度山伯爵,会聚着新兴资产者的理想,向一个洞穴进发,然后又在那里,指挥若定,挥洒着人性的伟力。